记者手记：对罗尔，欧博abg我们不缺懂，缺的是理解

社会新闻来源：南方网 2016年12月02日 14:3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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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在12月1日微信公布罗尔将267万微信公众号打赏金返还网民后，网民怒火消歇，罗尔事件暂告段落。

　　一个父亲救女故事，从始至终仅一周，引发网络爆炸式议论和病毒式传播。

　　就像绕了一个圈一样，现在事态又接近回到罗尔发文初的原点：

　　其病女笑笑依然病情十分严重，在医院重症室抢救；罗尔当晚自称准备卖房救女；而受非议的营销公司友人刘某某表示将会拿出50万通过合规渠道捐给笑笑治病。

　　整个事件开端、发酵、反转、再反转到再反转本身，可以看见网民的态度演变，开始是同情，到可怜，到反感，到厌恶，至沉默。未来如何谁也不知道。

　　作为一名跟进整个事态演变的记者，或许说得不够对，但也想表达一个自己的想法，就是：请大家理解一个中年失业的一家之主男人的心理变化，不要简单是非站队，这不是简单对错可以辨析的。

　　对于罗尔，我们不缺懂，缺理解。

　　在罗尔整个事件演变过程中，有不同发展阶段，皆因外界因素（女儿、公司友人、网民）对罗尔心态都有不同力度的影响，这也决定了罗尔作出不同表现，引发不同外界反馈。

　　如果说这件事情的转折点，第一个发生在罗尔在女儿笑笑第二次进重症室时，在他看到女儿加重病情和成倍增加的费用时，对家庭未来和女儿未来产生了恐惧。

　　重症室所见冲击了罗尔，油然而生的恐惧感让他的一个意识第一次有了一个大转变，从之前的自信（可以独立搞定女儿看病费用，不占有轻松筹、德义基金等公共资源），变得信心动摇了。

　　就像一个玻璃瓶，有了裂缝。

　　第一个阶段之前，罗尔的状态比较简单，在从2016年1月主持的《女报·故事》停刊后，开始学着玩微信公众号，主要是梳理《女报·故事》的旧作，其自称，除了一篇《我爸的中国梦》，皆为虚构之作（故其称，网上借其公号文指其资产问题不实），以整理出书，当时打赏每天才几十、几百元，赞赏者多为圈中朋友。

　　9月8日查出女儿笑笑白血病之后，罗尔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后，开始写一些关于女儿的原创，记录一家人与白血病战斗的历程，惊动了朋友圈，关注和打赏量上升，到9月21日达到32800元。

　　当时罗尔认为是横财，欧博官网决定只留下2800元给正在化疗的笑笑做治疗费，其余30000捐给10个困难的白血病患儿。朋友知道后不爽，罗尔遂在捐赠4个后中止捐助。

　　在这个阶段，罗尔还有时间慢慢原创，公号目录显示，其更新频率挺高，而“借花献佛”捐款给其他病友，可以见其有爱一面。

　　11月23日笑笑第二次进入重症监护室后，罗尔才有第一次恐慌，他毕竟是一家之主，遂有了一篇《罗一笑，你给我站住》的文章，整篇文章看上去是站住，但其实露了怯。

　　这激发了读者爱心，赞赏金瓢泼而至。

　　（化疗后的罗一笑）

　　发“站住”一文后，到了第二阶段。

　　含营销元素的刘先生介入，确实有宣传吸粉嫌疑，但只要能给女儿募集一笔资金，他们当时认为无可厚非。

　　面临笑笑加重病情，有必要盘点一下罗尔的资产。

　　现实情况是，当时其手中确实周转资金不多：深圳有一套旧楼梯房、东莞两套不能交易不能收租，一年07年别克HRV，加车牌也就四五万，最近月收入是杂志停刊后的基本工资，4008元（这算多的，毕竟他是从1993年开始工作的老同志）。

　　罗尔开公司问题，现在确实是个未知数。

　　经本人搜索工商信息，以名为“罗尔”又涉嫌与罗尔相关的公司可能有三家，深圳百推宝网络技术有限公司、深圳市金点信息咨询有限公司和深圳市新故事文化发展有限公司。百推宝我们当面问过他，他说与自己无关；第二家金点罗尔入股51%，另一自然人占股49%，一共出资额才10万，属于很小的策划类公司；第三家新故事唯一股东为女报工会，应为杂志广告公司，作为主编为法人代表也理解。

　　所以说，罗尔以公司赚大钱一说可能性不大，这也为啥他停刊后那么多时间整微信公众号的原因，对于一家之主而言，你失业了，在家呆着很有闲，要不就是很会赚钱，要不就是很不会赚钱。

　　此外，罗尔基本工资4008元，其曾称妻子炒股比他多一点，具体多少不清楚，但从其父亲重病舍不得不花钱、大儿子读书要凑学费而言，其家庭可支配资金充裕一说存疑。

　　对于一个在深圳开销的家庭而言，可支配资金占有重要作用，碰上女儿病情加重，确实会有独立自主的信心动摇的时候吧？

　　所以，他选择在不影响面子的情况下网上募款，才写站住那篇文章的，彼时其实只是小圈子传播。

　　ok，第三阶段，营销号发文到30日后舆情反转之前，都是同情并理解的，但也有罗尔与刘某某双方微信公众号发文的问题，即受助信息不充分。

　　北大副教授金锦萍老师就有分析，对于发布者而言，信息的真实性由自己负责，在目前的法律框架内，可以适用《民法通则》和《合同法》的有关规定；如果求助人捏造虚假信息骗捐、诈捐，情节严重的，可以以诈骗罪论处，适用《刑法》的相关规定。

　　这个问题，可以让执法部门去分忧，吃瓜群众也不必多心。

　　第四阶段，大家没有留意到，11月30日00：00到01:20，微信公众号系统bug这个问题（因为公众号打赏日限最高额度是5万，这次非常奇怪的是，大量用户给罗尔的微信公众号“罗尔”打赏，触发了系统bug，导致单日5万限制失效，赞赏金如破闸后的洪水涌入绑定账户，微信紧急拦截并对超额部分暂时冻结），加上其房产曝光，引发舆情反转。

　　这个系统bug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巧，可能是“上帝之手”吧。

　　舆情反转后，出现各种质疑、罗尔及刘某某、社保、民政、医院纷纷出面回应。

　　采访时，我印象最深的有两句话。

　　刘某某说：我不可能拿着我十分好的朋友的女儿去炒作。这话我半信半疑，作为常人信了，作为记者，后来观察，他此前承诺要匿名身份和公司身份的做法并没有完全落实。

　　另一句话是罗尔，大意是，女儿第二次进重症室时，我靠自己的信念动摇了。这句话让现场媒体同行沉默。

　　（罗尔接受媒体围观采访，桌上手机外壳上，是女儿笑笑贴的各种贴纸）

　　但新闻出来后，加上自媒体各种断章取义，网友质疑心更重：一个有3套房1台车女儿住院自费才花了3万多的深圳中产，为什么不卖房卖车借款自救呢，竟然先转嫁压力给全社会，这是透支善意——有一点村民别小孩骗“狼来了”的感觉。

　　按照罗尔等人计划，是在30日时结束募款，上帝之手帮他天降横财，也带来了巨大的舆论压力。

　　微信其实将赞赏资金冻结，到最后与民政、罗尔等商量后决定返还打赏。

　　第五阶段，其实是罗尔与刘某某决定建立基金会到突然决定打赏金返还网友，前后两个声明才持续不到两个多小时，其间应当是舆情加压的结果。

　　我不清楚第五阶段会怎么样，到今早，我才了解到，P2P公司刘某某称会将此前根据转发量的捐款按最高额50万捐给笑笑。而罗尔称可能会卖房救女。

　　如何看这个事情，有人看到骗子，有人看见媒体人，有人看见父亲，有人看见病人家属，有人看见紧巴巴的工薪一族，有人看见优裕的隐形中产者，到底哪个身份现在最重要？

　　中国太大，各地不同。在内地有三套房简直了。

　　在深圳，你有一套房和没有一套房确实账面上差别很大，但有房并不意味着你更舒服，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而言反而房贷压力更大。当你听说一个人有房时，你要知道，他有几套房、多少房贷、供多少年、哪个区位、哪个盘、哪一年买的，你要问他有无红本，家里开支如何，家人有没有病，你要知道他现在收入情况。

　　总而言之，罗尔可能是个未来隐形土豪，他在深圳的房子可能拆迁，在东莞两套位置偏僻的房子说不定会增值。这个未来很不确定。

　　在女儿第二次进重症监护室后，他油然而生的恐惧感让他写了一篇“站住”文章，而文章并没有站住，他露了怯，朋友看见了，决定帮一把，尝试新出现的通过发文来赢得微信打赏和转发配捐，一种在罗尔看来不失面子的做法。

　　罗尔如果当时拒绝，他可能会成为社会渴求的“好爸爸卖文救女”道德形象，没有，他肯定是怕救女治病致贫，不想失去深圳的生活，所以他接受了，想向网上要钱，道德多么不高大啊，随后，同情与厌憎的网络风暴先后席卷而来，而风暴眼的罗一笑，躺病房里，病情严重，依然在抢救。

　　我们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情绪变化？

　　对于罗尔，我们不缺懂，缺的是理解。